暖若安阳——杂食者

【叶蓝】偏偏爱上你⑦

春日的上午十点过，阳光正好合适，穿过葱郁的树林，从隙缝中溜过来，轻轻地照射在林中人的脸上。这个时候叶修已经没有课了，他的微观经济只有上午那一堂课，剩余的时间很多，足够他用书来打发、消遣这段时光。

随意靠在一棵樱花树旁坐下，风夹杂着春樱的气息，悄悄地溜进他的鼻子，那么一瞬间，他觉得自己被浸润在了一个樱色的世界里。

书页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，像是某种神圣而不可侵的仪式，从那一个个跳跃的字符中，叶修似乎窥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，唇角微微勾起，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幅度。

“爱，不是猎取或者占有对方，而是发自内心的责任感，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，就像信仰一样永不改变，永不背叛！”叶修的声音像一首怎么也听不厌的歌，轻轻地飘荡在这个空寂的地方。

这句话是叶修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，出自他手中这本被翻的快要坏掉的《穆斯林的葬礼》，他和蓝河都异常偏爱的一本书。像是一个告诫，这句话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叶修的脑海里，他在意过吗？似乎没有，那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？把别人的好当作理所当然，认为失去了也没有什么问题。

可事实上，却恰好相反。他对蓝河的在乎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。

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应该怎么去珍惜，可是失去的东西往往却是曾经最珍贵的，用这么巨大的代价让人明白的道理，真得是残忍到让人永远都不能忘记。
老旧的书页已经有些泛黄，连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陈旧的气味，深吸一口气，竟觉得微薄的尘气都覆上了一阵书香。

随随便便地翻了几页，叶修的目光猛然被某一页上的清秀字迹吸引了，那一页正是他所背出的那句话所在的位置，那句话的旁边写着另一句话：“爱不容背叛，但是你若无情我便休。”那字迹即使化成灰自己也绝对认得，因为那是蓝河的字，他的决绝似乎从这几行蝇头小楷里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。

叶修不用猜都知道这绝对是在自己离开以后他写下的，他甚至可以从字迹看出那时的蓝河笔尖都在颤抖，书页上有几滴干了的水渍，或许也是蓝河留下的吧。

可是蓝河最喜欢的书，怎么会出现在许博远新进的书里呢？

叶修突然想起曾经见过一次许博远的字迹，当时就觉得异常熟悉，现在才反应过来，原来那字迹竟和蓝河的有八九分相像，当时他以为只是偶然，毕竟许博远和蓝河的长相只有五六分相像，就没有多想。

现在想起来，如果自己肯再多揣摩一下，是不是就可以早点认出他了呢？真是讽刺，自己一直想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，就像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，而他们都只是这场闹剧的演员。

原来眼睛真得会骗人啊，文州那家伙一定早就知道了吧，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。可惜，当局者迷，旁观者清。

“叶修，我跟你说这本书超好看的，我借给你你看看吧！”

 “叶修，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步行街吃烧烤啊？”

 “叶修，你就这样走了？你就这么走了？！”

……

蓝河的表情在叶修的脑海中不停闪现，高兴的，任性的，可爱的，悲伤的，决绝的，绝望的……一个一个都在他的记忆中如此鲜活，然后逐渐与另一个人的表情重合，变成了许博远的样子。

“站住！你这人怎么这样啊？撞了人就不认帐了？你没看到别人还在地上坐着吗？”

 “没……没事儿，刚刚真是谢谢你了，我就先走了。” 

“是的，我去你们家的时候，叶修你似乎不在呢，我只看到了叶秋，不过你和你弟弟还真是不一样。”

……

生气的，慌张的，故作镇定的……原来你已经在我这里透露了那么多讯息，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在意，眼睛，欺骗了我的心，差点让我错过你。

一切不正常都有了解释的依据，那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亮光，在这时有了完美的解释，那一定是许博远的眼泪，因为自己根本不曾认出他。

没有迟疑，叶修从地上起来，转身就朝图书馆跑回去。胸腔里，身体中，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，找到他，找到他，告诉他你已经想起来了，告诉他，告诉他。

很久没有运动过的身体，在清风中接受着洗礼。到达图书馆门口的时候，叶修早已上气不接下气，但他没有停留，径直走进去问代班的人：“你…你们许馆长呢？”大大地喘了口气，叶修缓了半天才恢复镇定。

“许馆长？哦，他今天上午文学系那边有课啊。”前台的工作人员还没说完，叶修就已经跑着离开了，一边跑，一边还不忘说一句“谢谢”。

许博远，小蓝，这一次，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！

可叶修忘记了一个问题，文学系离图书馆起码有大半个学校的距离，当叶修赶到文学系的教学楼时，已经还有几分钟快下课了。也许是恋人之间还存在着一点点的感应，找到许博远的教室并没有花费他多少时间，他几乎是很粗鲁地推开门，大喊了一声：“小蓝！”

许博远轻轻瞥了他一眼，淡定地对下面看戏的学生们说：“好了，这节课就提前下课吧，作业我会另外通知课代表的。”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和叶修两个人，许博远比往常更加平静，似乎今天早上他从来没有因为叶修的一句话而伤心过一样。

“叶修你有什么事吗？”许博远面无表情地问，现在才想起来，还来得及吗？叶修啊叶修，我的心差点就死了，知道吗？

“小蓝，你是小蓝对不对。”明明是一个问句，却被叶修说出了几分肯定的意味。

许博远的嘴角逐渐勾起一抹苦笑，不觉得太迟了吗？“叶修，早些时候去干什么了？现在才认出来，会不会太迟了。”一直都是我等你，能不能换你等我一次呢？

叶修抓住许博远的肩膀，眼睛一直盯着他，就像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：“你是什么意思？你又想逃开吗？”逃开？什么时候想过呢？从来没有想过，因为你已经把我绑住了啊，叶修，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呢？即使你不回来，我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。

“叶修，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呢？是你的猎物，还是爱人，”许博远觉得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如此清醒过，因为受过伤，所以才不会再次轻易地相信别人，“别慌着说话，再问一个问题，你到底是因为留恋过去的感觉才想和我在一起，还是因为现在的我本身呢？你应该明白，我变了，你也变了，三年，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。”

叶修的目光一直没从许博远的身上移开，他妄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的软弱，然而没有，什么都没有，许博远表现得太过淡定，淡定得让叶修都害怕，害怕他连机会都不会给他。

现在他才发现，自己付出的代价太大了，几近用他和蓝河的所有温存来明白的道理，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。痛，却无可奈何。

“小蓝……”叶修低喃着他的名字，像是讲述着一个不知应该从何讲起的故事。

“叶修，我承认我没办法再爱上其他人，但是这却不代表我必须和你在一起，如果你无法给我幸福，那我宁可一个人，也不会苟且地依附在你身边。”许博远总是这样，他身上有着一种不输于alpha的硬气，他不想轻易妥协，不想再让自己痛苦一次，后悔一次。所以叶修，请再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，好吗？

教室里的空气快要凝固起来，可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，最后还是许博远开口打破了僵局：“叶修，好好想清楚吧，机会我给你了，结果会怎样，还是得看你自己。”扔下一句话，许博远便从叶修身边擦身而过。

小蓝，如果这是我自己种下的苦果，只要你亲手把它交给我，我甘之如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