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若安阳——杂食者

【江周】思归（一发完）

#这是22:00的粮！！！#

#其实这个玩具只出现了一会儿，还是在回忆里面！！！#

#希望大家看得愉快吧，比个心❤#

#突然觉得六一儿童节写这个是不是太沉重了？😌😌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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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


新帝登基的那一天，天公不作美，下起了绵绵细雨，细密的雨丝洒落在他乌黑的发上，徒增了几丝苍凉。他一身白色囚衣，跪在长梯之下，一抬头便能望见那个受万人景仰的位置，曾几何时他也离那个位置很近，却到底还是功亏一篑。



人群中时不时投过来一个关切的视线，周泽楷即使不去看也知道那人是谁，江波涛把他能做的都做了，终究是他时运不济，没有天时地利人和，输在了大皇兄的手里，怪不得谁，说到底只是不甘心罢了。


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：新帝登基理应大赦天下，今免除三皇子死罪，将其流放于崖州，没有诏令，永世不得进京，钦此。”



礼官的声音穿过云雨，朦胧地入了周泽楷的耳朵，他伏在地上，低下了曾经高贵的头颅，声音里都是颤抖：“臣，遵旨。”输了就是输了，愿赌服输，不过若是你没有能力让轮回走向昌盛，那我便会从你手中再将这位置夺回去！好自为之吧，皇上。



他站起来，浑身都是傲气，输了也要输得不失风骨，薄唇紧抿，一步一步地向宫门走去，群臣让出了一道长路，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江波涛，欲言又止，却终究什么都没说。



抱歉，是我先失约了。



02.



说起这个口头上的承诺，还要追溯到他们都还是少年郎的时候。



盛夏的时候，他们一群孩子总是喜欢将竹竿骑在胯下，一手拉着竹竿，另外一只手扬着竹鞭，在空旷的院子里跑来跑去，模仿着士兵的样子厮杀。在这群孩子里，战绩最为卓越的也就是江波涛和周泽楷了，唯一输得那一次，还是因为周泽楷染了风寒，江波涛便主动弃权了。



也就因为他们俩组成一对太过逆天，每每在抽签的时候，其他人总是要掺合一脚，就想把他们俩分开，可是不管怎么做，这俩人就像是连体婴儿似的，怎么都分不开了，只要有江波涛在的地方都会有周泽楷，只要有周泽楷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江波涛。



周泽楷已经不想去追究为什么每一次都会“机缘巧合”地和江波涛一对的原因了，反正对于江波涛的小动作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，有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当同伴，何乐而不为呢？虽然他完全明白江波涛这样做的那些小心思，年少时的喜欢就是这么的清晰可见，不懂遮拦。



他永远记得他满十四岁准备搬出宫住的那一天，江波涛曾经告诉过他的话，他说：“小周，如果你以后是皇帝的话，那我便努力继承父亲的位置，全力辅佐你。”



那时他又是怎样回答的呢？



“好，我会是未来的皇帝，你也会是未来的将军。”那时的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，可最后还是一败涂地，江波涛把他能做的都做了，是他辜负了他的期待。



他想，他不会忘记，那个骑在竹马上的小小少年，以及那人微笑的模样。



03.



“殿下，殿下…殿下！”在城外的官道上，几匹马停在路边，为首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，一身深蓝衣衫衬得他更加贵气，只是如今这男子却满脸心事，一旁的下属叫了他几声都没听到。



“殿下…”作为和周泽楷一同长大的贴身护卫，吴启上一次看到周泽楷出现这样的表情，还是在听说江波涛在秋猎上受伤的时候，这一次或许也是因为同一个人吧。



“啊？何事？”周泽楷终于是听到了吴启的呼唤，回头便看到自己的部下们一脸担心地望着他，在看到他回过神时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。



“我们该启程了，明华还在崖州等我们呢。”吕泊远轻叹一声，缓缓说道。



“再等等吧…”周泽楷拉了拉缰绳，手心里也都是汗，他拖沓了那么久，不过是在等一个人罢了，今日一别，再相见许就是决战的那一日了，那个时候江波涛会站在那一边，连他自己都想不到，江家世代为忠良，大概也不会允许江波涛做一个乱臣贼子。



“殿下，江少将军如今正赶上册封大典，兴许是赶不上了。”他们都知道周泽楷等的那个人是谁，江波涛是他们曾经最好的、最志趣相投的同伴，怎奈何命运弄人，周泽楷与皇位失之交臂，也同样相当于与江波涛失之交臂，江家是世代只会辅佐皇帝的人，作为江大将军的儿子，江波涛没有资格背叛自己的父亲，更没有资格背叛江家。



“罢了，我们走。”周泽楷最后朝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，扬起马鞭，便想扬尘而去，只是“哒哒”的马蹄声在此时却那么清晰得出现在他的耳边，他回过头就看到烟尘里，那个人策马向他奔来。



“等等！小周！”



“说。”



“你在崖州，好好等我。”江波涛的眼神里都是坚定，让周泽楷不得不相信，这个人真的会为了他，放下一切跑来崖州。



“不，你不需要来崖州，”周泽楷停顿了一下，抬头望向那双乌黑的眼睛，“在京城等我回来。”



“好，我等你，小周，一路保重。”



“保重。”



官道上，江波涛望着周泽楷远去的背影，一直到那一点深蓝消失在眼前，他才骑马朝着城里奔驰而去。



04.



崖州并不如它的名字这般荒凉，相反倒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，要是让皇兄知道他随手一点的地方，是这么一块风水宝地，不知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呢。



周泽楷来到崖州已有三载，虽然不曾像是其他封地的皇兄过的如此富足，却好歹活得自在，不用被皇上盯得太紧，然而皇帝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，他最不关心的三皇弟，反而是他最大的威胁。



三载养兵练兵，广收贤士，集思广益，周泽楷的美名其实早已在整个崖州传遍，只不过崖州百姓都听令于他，只要有人问起崖州的情况，都按着最坏的方面来说，这样的话，皇帝那边就会更加放松警惕。



三载的时间，足够让周泽楷养精蓄锐，也足够让一个不称职的皇帝将一个国家败坏干净，这三年在他的皇兄的领导下，轮回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强国之姿，越来越呈现出一种颓疲的模样，这个样子，如何对得起轮回的列祖列宗？当初皇兄是如何将他从太子位上拉下来的，那这次他便如何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。



江，你再等等，我很快就会回来了。



“吴启。”周泽楷轻轻呼唤了一声，身边便出现了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，赫然是消失已久的吴启。



“属下在，殿下有何事吩咐？”



“江府近来情况如何？”从两年前开始，皇兄便开始不停地削弱江家的兵权，现在江府怕是岌岌可危了，只是好歹是几百年的大家族，不是想倒就倒的了的，江家世代都是为了周家打江山的，可没想到却换来如此这般的下场。



皇兄啊皇兄，不得民心，何以得天下啊。



“皇帝近来又削了江家的兵权，现在江大将军在军中基本是有名无实了，前不久江大将军在金銮殿上大闹了一场，差点儿被喜怒无常的皇帝捉进天牢，幸好有江少将军求情才得以保命。”



“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吧，江波涛可是又答应了皇兄什么要求？”周泽楷皱了皱眉，立马察觉到了吴启话中的不对，他皇兄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。



“果然瞒不过殿下，”吴启看了一眼周泽楷的神情，思索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开口比较合适，“皇帝派了江少将军去平边境之乱，可江少将军此去必是凶多吉少，这是要让江家绝后啊。”



吴启说完便识相地退下了，他觉得或许应该把时间留给殿下自己，他早就察觉了，周泽楷平静的神色底下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，就等着一个无人的时刻彻彻底底的宣泄出来。



就在吴启离开后的一瞬间，周泽楷便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木桌，眼睛瞪得老大，血丝布满了双眼，连手上被木屑刺得鲜血直流也不想去管了。



他怎么敢呢？



他周泽楷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去守护的人，就这样被一声不响得派去送了死，这样的结局任谁都不会喜欢。那个人从来没想过对任何人不好，哪怕辅佐着一个自己不满意的皇帝也是兢兢业业，这样的人，他怎么敢这么害他？！！



在周泽楷的记忆里，江波涛一直都是笑着的，也许是苦笑，也许是自嘲的笑，也许是欣喜的笑…不管怎样，他都是笑着的，唯一一次看见江波涛的眼泪，还是因为自己，那一次遭到了暗杀，差点儿死在了宫外。



他想，他终于该做些什么了。



“吴启。”



“属下在。”



“轮回军内部可有探子？”



“有，不过极少，殿下可有事儿要吩咐下去？”



“派人盯紧江波涛的大部队，一有情况，马上禀告。”



“是！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


一时间，黑云压顶，山雨欲来。



05.



江波涛来到大漠边境已有一月有余，说起来行军打仗的人总是对环境适应的特别快，只是这一次他却分在想念自己的故乡——江南。江南水乡，如它的名字一样温柔，不会像大漠一样整夜整夜的吹着风沙，刺得脸颊生疼，他想，还好周泽楷不在，这样的苦他舍不得让他受。



边境的战事，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



蛮夷只是想要在边境引起一些战乱罢了，现在还没有入侵的打算，但即使是这样对方的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的，因为从开战到现在，他们已经损失了上万名将士了。那些将士有的死在了蛮子的铁蹄之下，有的死在了弓弩之下，还有的因为受伤不治而死…



人死了，但战事却依旧来得准时，不过才休息了片刻，战鼓便再次擂响了，而他又要再次踏上战场，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，江波涛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，说不定自己会死在这个荒野之上。



果然，行至某个小山丘时，轮回军右翼遭到伏击，上千人几乎全军覆没，无一人生还，而带领着左翼军队的江波涛，也在刚刚的伏击中，被敌方上将射中一箭，不过他依然坚持着没有倒下，他想，如果自己都在这个时候倒下了，那这些将士便是真正的群龙无首了。



他举着手中的剑，声音都因为疼痛而颤抖，他却依然呐喊着：“将士们，冲啊！”



那场景壮烈而激昂，让人难以忘怀，在倒下的那一刻，江波涛想，他这一生无愧于父亲，无愧于皇帝，更无愧于国家，唯一辜负了的，竟然是那个从小被他宠爱的少年。



06.



周泽楷连夜马不停蹄赶到塞在，正好便看到了江波涛从马上跌落的那一幕，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江波涛浑身是血的模样，过去这么久，他还是这样没有长进，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。他踉跄着从马上下来，却被一旁的方明华拉住了：“殿下，不可。”



“有何不可？我还要怕皇兄怕到几时？”周泽楷的声音冰冷得可怕，让方明华也不自觉地放了手，的确，他们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京城的情况了，因为即使他们不出手，也自然会有人心生歹意。



这天下，就要乱了。



“这次换我带他回家了。”周泽楷在人堆里找到了那个胸上中了一箭的男人，原本俊秀的脸在盔甲的衬托下竟有了一丝硬朗，这个人总是这样亏待自己，其实他没有欠任何人，包括他，江波涛已经够好了仁至义尽了，剩下的便交给他吧。



“明华，江的箭伤可还有救？”



“我且先看看，”方明华凑过来，扯开江波涛已经被鲜血黏上的衣服，那箭镞插在那人的胸口，看一眼就知道有多疼，“殿下，我们兴许要在暂且在这边境留上几日，江少将军的伤，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。”



“那便留吧，迟几日也无妨，我便将他交给你了。”



“在下定不辱使命！”



回到驿站，周泽楷将江波涛交给方明华，他纵使担心，却终究帮不了方明华，剩下的事就只能相信方明华的医术，和江波涛的求生欲望。



他站在门口，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，心无缘无故地悬在了头顶，怎么都难以落下，终于木门拉开，方明华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：“殿下，江少将军已经醒了，他…想见你。”



“好，我这就进去。”周泽楷因为这句话便喜出望外，悬着的心稳稳地落了回去，真真是要命的，再来这么一两次，他怕是就得被活活紧张死。



房间里还有着一些淡淡的血腥味儿，箭镞被拔下来扔在了一边，江波涛胸口的纱布上还沁着血，一张脸苍白苍白的，看见周泽楷进来便主动地向他伸出手，他也顺从地坐到了江波涛的身旁。



“我当时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，小周。”



“说的什么话？我不会让你死的，”周泽楷反握住江波涛的手，“你父亲那边不准备说吗？这时他大概已经收到消息了。”



“小周…”江波涛带着轻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，“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害羞就会转移话题啊？我父亲那边就先别告诉他了，这次我战死的消息传入关中，父亲他势必会起反心，江家这一代留我一个儿子，也被周泽戚这么搞死了，他不会再愚忠下去。”



“江…你不必如此，我可以有更好的方式…”周泽楷话没有说完，江波涛便用食指挡在他的唇上，让他接下来的话被生生地抵在了嘴边。



“小周，更好的方式也不会比这方式好了，”江波涛表情严肃得惊人，“我希望以后你能永垂青史、流芳百世，而不是作为一个反贼被后人诟病，你明白吗？”



“我懂。”



江波涛的感情太浓烈了，跟他这个温润的模样正好相反，他总是把一切安排得很好，就连退路他都会想得清清楚楚。



得此佳人，一生何悔。



“江，等你再休息几日，我们便回崖州。”



“好。”



07.



江波涛不愧是常年行军在外的糙汉子，不过七日有余便能够下床走动了，半个月后他们便启程回了崖州，周泽楷到底是担忧江波涛的伤势，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，活生生得把他们错过了二十多年的人间美景全都看了个遍。



崖州时常会传来一些关于京城的消息，果然不出江波涛所料，江大将军因为江波涛的战死勃然大怒，已经许久不曾上过早朝，但是周泽楷没有想到，一向忠心耿耿的江大将军，竟然也会因此愤怒到号召旧部准备谋反的份儿上。



他不可能让江伯父做这样的事，所以瞒着江波涛，周泽楷给江大将军送去了一封信，那封信的内容，大概是江波涛还活着，切勿轻举妄动。



江大将军接到信的时候，先是不相信，后来认出来是周泽楷的笔记才慢慢相信，在无人的书房里跌坐地上，四五十岁的铁血硬汉像个孩子一样，泪流不止。只要那孩子活着，比什么都重要，江波涛是江大将军老来得子，从小就宠得厉害，这次听到他战死的消息，他差点儿没当场晕过去。



从那一刻开始，他的心便不忠了。



他一生都忠于周家，最后却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，果然是讽刺得厉害，到头来还是小周那孩子对小江最有心，也难怪那么多年过去了，小江心底的那个人还是他。



罢了，罢了，忠与不忠，自己心中有定论便是了，有的人不值得，而有的人却是值得的，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，结果还没有自家小子识人识得准。



调整好情绪，江大将军提笔便写了一封回信，如此一来，小江和泽楷在崖州的压力也要小上许多了，按兵不动，寻找机会，也算是他为这两个小辈唯一能做的事情了。



08.



崖州的绿水青山是江波涛没有想到的，当初他也时常派人打探这边的消息，得到的都是和周泽戚差不多的答案，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的心上人过得并不好，甚至可以说是凄苦，只是当看到眼前这些其乐融融的景象，他才知道，这人是连带着自己也给骗了。



“小周，你学坏了，怎么能不告诉我呢？”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啊。



“唉，像你。”周泽楷望着江波涛轻轻一笑，那笑在江波涛的心上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，无可奈何地想，这人是吃定自己不会生气了。



“下次，不许这样了。”



“嗯，不会了，我带你去那边的山上看看，很美的。”这一刻，周泽楷的眼睛很亮，让江波涛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上去，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，轻轻地在那人的眉间落下一吻，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人红透了的脸。



“走吧，我的殿下。”



他握着他的手，一步一步地走，时光好像都静止了一般，绿树，青山，佳人，融成一片美景，只愿岁月静好。



09.



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，很快京城就传来了消息，他的二皇兄终于忍不住动了手，已经是兵临城下，大皇兄周泽戚众叛亲离，只能被迫退了位，让了贤，只是二皇兄这位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，许多人都不服他，这种时候，百姓便想到了远在崖州的周泽楷。



“殿下，是否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？”



“就这样吧，很快，我们就能回去了。”



同年十六日，三皇子周泽楷率兵平乱，将二皇子斩于城下，受城民拥戴，加冕为王，历史上称这次政变为“翼城之变”，而称周泽楷为轮回史上的一代贤帝，只是这位皇帝一生都未曾立后，后宫无人，只把二皇子之子当作亲子抚养。



有人说，他的心里有一个未亡人，因为身份无法在一起;还有人说，他和当朝大将军江波涛有不可言说的关系…可不管是哪一种，都没办法磨灭他对于轮回的重要作用。



穿云三十七年，周泽楷退位，传位于周泽惜，同年，江波涛告老还乡，两个人的离开给轮回带来了巨大的影响，可周泽楷并不怕周泽惜会和他大叔叔一样，犯那样的错，毕竟是自己亲自教出来的，不是吗？他相信即使轮回没有自己和江波涛，也一定会走得很远很长。



“江…让你等太久了，我们去崖州吧。”



“没关系，反正你的后半生都是我的了，小周…”



“嗯，都是你的。”



“走吧，该启程了。”



官道上两匹马飞驰而过，片刻便不见踪影。



策马而归，踏马而去，快意江湖，从此逍遥于人世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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